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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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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兒

阮思音臉紅彤彤的,理直氣壯道:“王爺幫我便說是一兩句話的事,妾帶給王爺的禮,也沒費什麽大力,王爺就別推辭了。”

“你總是有理。”祝之林嘴角微揚。

從茶碗中撚起一顆放入口中,清甜瞬時包裹口腔。

果肉鮮嫩多汁,輕輕咀嚼後,吐出當中的核用空茶碗接住,再放在桌上。

一舉一動都斯文漂亮。

阮思音看得呆了。

祝之林沒管對面人的傻樣子,垂眸用巾帕擦拭手指。

這人對著他時常常心不在焉,有時疑心她已神游天外,說話時卻仍能對答如流。

他已經習慣了。

他常常懷疑這人是山上的精怪變的,裝成人的樣子潛藏在他身邊,故而有時十分機敏,總是能在第一時間透過他的一舉一動明白他的喜好。就比如酸甜苦辣鹹五味中他偏愛甜,只因從不外加表現,真正知道的人就少之又少。她卻立即知道了。

但有時又透著不通人情的蠢樣子。

阮思音反應過來自己又發起呆來後,連忙低下頭,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般推開桌上的雜物,留出一個空位。她抓出一把桂圓來放在桌上,一個接一個撥起來。

邊剝邊道:“妾瞧著王爺休息得不好,這茶要少喝的,晚間喝些安神湯藥最好。”她說完頓了下,想起什麽似的,笑意稍減,平靜道:“許姑娘的傷情可好多了?王爺就算是要照顧許姑娘,也得顧忌自己的身體。”

孟曉沒說錯,祝之林去故城的確是去接許吟秋了,接到後就安排在這座京郊別院休息,她某日瞧見章文半晚上出府,等到半夜才回來,過去一問,聽說許吟秋狀況不佳,還未進京祝之林就來信讓章文請了兩三個太醫先往京郊趕。阮思音瞧著這兵荒馬亂的陣勢,想著應當是出了什麽大事。問起章文,章文道,許吟秋在故城意外落水,情況危急,要是祝之林來晚一步,恐怕當時人就沒了。故城沒有好大夫,祝之林一路快馬將許吟秋帶回京城來,一直忙到半夜才算退了燒。

那晚之後,祝之林就一直守在京郊別院,時而讓章文過去送點東西。

京城中的人還在傳許吟秋究竟回沒回來,消息在她回來之前倒是流傳得又快又廣,反倒是她回京後,漸漸地沒了消息。

“好多了,她身子差,太醫說要多休養。但她夜裏總是被噩夢纏擾,休息得不好。”

“原是如此……”

阮思音沈默下來。

過了會兒又問:“現下可是在休息?”

“嗯。”

阮思音心隨著話語漸漸沈了下去,笑容不變但垂了目光,“王爺真是受累了……要是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說就是,有什麽忙妾能幫一定會幫的。”

祝之林笑了一聲,拿起一只暮山紫的茶盞押了一口,“多謝你,但本王還沒有那樣無能。”

的確,有什麽是她能幫他的呢?

阮思音又似隨口找到幾個話頭說了幾句,想著再留也留不下去了,起身依依不舍地要走。

忽然從門外來了一個人。

*

清兒邊走邊激動地喊,“王爺,小姐醒了!”

祝之林聞言起身,往門外走去,剛撩簾一半時,才想起阮思音還在屋內。

阮思音本就要走,他便說了一句,“本王就不送你了。”

阮思音點點頭。

本該在此時說幾句告別的話卻一句沒說出來,像是有人把她的嘴封上了似的。

她跟在其後離開,走出門前時往垂花拱門處看了一眼,正好與回頭的清兒對視。

後者本是跟在祝之林身後往西邊走去的,要從垂花拱門走出院內時往後窺視了一眼,阮思音正好對上對方好奇的目光。

清兒明顯身子一僵,慌忙將眼神垂下了,匆匆轉過頭跟上祝之林的步伐。

*

直到阮思音走了許久,清兒從西院過來,小伍在荷池旁的一塊大石上躺著休息。

察覺有人過來,睜眼瞧見是清兒。

小伍有些詫異,問:“有什麽事麽?”

清兒過了會才答:“小伍,你說上午來的那個就是祁王妃?”

“正是王妃。”

清兒疑惑加深,頓了頓問:“王妃可有什麽兄弟?”

“……王妃有一個哥哥,已經去世多年,王妃沒來京城時她兄長便去世了。怎麽了?”

“去世……”清兒吶吶念著這兩字,似乎已經陷入自己的意識。

小伍越看越有趣,不由得從石頭上起身,又問了遍,“怎麽了?有什麽不對麽?”

清兒道:“我跟小姐從邊關回來的路上,遇見過一個商人,那時小姐淋雨生了病,我們求那人帶我們一程,但那個人怎麽都不同意,心腸冷得很,後來,後來……”清兒說道此處,停了話頭,趕忙解釋道:“反正就是今日見到王妃,我覺得好生臉熟便是了。”

小伍一直聽著,清兒這時才發現他呆呆的有些不自然。

小伍裝作尋常地問道:“哦……你同許小姐是何時遇見那個人的呢?”

清兒說了個日期。

小伍心裏一緊,面上沒表現出來,又躺回了石頭上,道:“這世上的人長得像地多了去了,王妃的哥哥已經去世了,你總不可能遇見的是他,別糾結了。”

“沒糾結,”清兒狡辯道,“我只是覺得奇怪,問一兩句罷了。”說著翻了個白眼,轉頭走了。

阮思音回王府的路上經過自家的商行,她撩簾往外看時,正好看見付小義從裏面出來,跟在他身後的,竟然是傅明樓。

自那次宴席之後,便鮮少聽見傅明樓的消息,老單出去打聽,只知道傅明樓不大出門,有時在酒館跟幾個好友閑聚,生意上的事接觸較少。她也派人出去打聽過傅明樓的住處,想著這人不出門,那她就主動出擊,但打聽了許久竟然連他的住處都未打聽出來,只曉得他不住在酒館,也未租房屋,應當是住在熟人家中。

隔了這麽多天沒想到竟然在自家店裏見到這人。付小義也沒傳消息來。

阮思音想了想,招呼車夫把轎子駛進了一個僻靜小巷。

她的馬車裏面常年放著易容的工具和衣裝,在車廂中稍微修飾一番,就成了司雲的樣子。

馬車夫聽了她的命令回王府去了,她獨自從小巷中出來,快步往自己的店鋪走去。

她步履匆匆,絲毫沒意識到不遠處的一間鋪子裏藏著個人,正震驚地看著阮思音從小巷中出來。

*

易容廢了些時間,趕過去正好看見傅明樓站在店鋪門前,一副就要告別的模樣。付小義正快速說著什麽,時不時擡手比劃,傅明樓就在一旁聽著,慢悠悠地搖著一把折扇。

還未走近,傅明樓就發覺阮思音小跑著過來了。他不打斷付小義的話,只是兩眼彎彎,手中的折扇半遮住下頜,朝阮思音笑了笑。

阮思音同兩人打了聲招呼。

付小義轉頭看見她,十分驚喜,連忙向她解釋道:“司雲正好來了,我和傅老板正閑聊呢,剛才在酒樓遇見,傅老板說想來我們店裏瞧瞧,我便帶著來逛了逛。傅老板方才正問起你呢,我說你有事,這下好,正好遇見了。”

阮思音笑著點了點頭,問傅明樓,“是巧呢,我剛探望一個友人回來,老遠看見你們,就趕緊過來了,如何?傅老板覺得如何?”

傅明樓道:“甚好,不虛此行。兩位很能幹,能夠短時間把店鋪做成這麽大,自是有值得稱讚的地方。”

傅明樓這話是給自己面子,阮思音笑得世俗至極,“哪裏哪裏!如何比得上傅老板,一舉把傅家擡上江南首富的位置!我們不過是恰好找到個好時機,才能勉強站在這裏麽!”

傅明樓一笑,不接話。

阮思音接著道:“傅老板選的好地方,這城南的鋪子是我們剛來京城時開的第一家,那時候沒什麽錢,鋪子就小些,昨年年前我們在前門大街開了家新的,那家要大些,傅老板若是感興趣,可同去再看看。”

“我知道那家鋪子,路過時見過,修得氣派,位置也好,遠遠就能瞧見。”

“那傅老板可進去看過了?”

“未曾得空。”

阮思音正不知道說什麽,現在時間是晚了點,不敢再貿然提出邀約,正想道若是下次有機會可以進去瞧瞧,我讓人打好招呼招待傅老板……

沒想到傅明樓倒是先開口了,折扇一扇,道:“今日正好,不知道司老板可否有空,一同過去瞧瞧?”

阮思音沒料到他會提出這個想法,楞了一瞬,付小義馬上接過,道:“確實是正好,我在此處還有些事沒處理,剛好阿雲來了,能夠領著傅老板繼續玩。要是傅老板還有時間,我這就讓人把馬車準備好。”

傅明樓沒說話,但一直笑吟吟的將阮思音瞧著。阮思音也笑臉相迎。

心裏卻想著,這人定是黃鼠狼沒安好心。

傅阮兩人上了馬車,阮思音還沒坐穩,傅明樓便開口問道:“我聽說司老板付老板是從蜀中來的?”

“是。”阮思音找了個位置坐好,同傅明樓不遠不近。“我同小義是一個地方的人,從小一起長大。”

“真好。”傅明樓盯著阮思音的眼睛,又問:“司老板和付老板都是年輕人,初來京城就能在城南開一間鋪子,有這樣的財力和本事,想必在蜀中也是家產豐厚的人家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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